姚芷馨是来找学院推荐读物的。她和吴凡又聊了些有的没的，便去看自己的书去了。
吴凡发现自己还是看不进书。
变成女孩子也挺好的……？
不，那只是幻觉。
吴凡还记得小时候看过一篇中学生作文，作者是个女生，她就是说自己想当男生，觉得男生有力气啊，可以很随便啊等等。她好像是把这话对舅舅说了，舅舅就对她说，女生可以穿好看的裙子，可以随便哭，可以随便撒娇，女生也是有很多优点的。最后作者醒悟了，说，自己觉得还是做女生好。
做男生还是做女生，本身就是有好有坏的嘛。
只是因为男生天性是喜欢女生的，所以才希望自己变成女生。
没错，就是这样。
吴凡告诉自己，自己应该像个男生一样，勇敢一点，自信一点，不要这么精神内耗。
这时，他的手机嘟嘟地响了起来。
是林嘉奇给他发了段语音。
吴凡一直觉得，那种喜欢发语音的人，都是非常难相处的。
林嘉奇和自己平时基本没有来往，他找自己，肯定是有公事了。
果然，那边传来了林嘉奇惹人厌的声音：「老四啊，你快回宿舍吧，有事。」
那种感觉就好像对方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离开宿舍似的，那么平淡，甚至还夹杂了一些关心呢，然而却更好像在嘲讽：你那么矫情，我们却平等对你呢。
平等对你会把脚放别人桌子上吗？
吴凡觉得，自己在这个人眼里，就是灰，就是渣，他不欺负他，只是因为他觉得不屑。这是冷暴力，是比真正的暴力还可怕的东西。
但他还是得回宿舍，因为对方会找他，就说明真的有大事。
吴凡进了门，林嘉奇转过头来：「老四啊，你怎么都没有和我们说还有小组作业？」
「啊？我也不知道啊。」
有小组作业么？
林嘉奇哼了一声，又回过头去了。
吴凡看了看手机，原来，班级群他是设置了勿打扰的，他没有点开班级群，所以群里补布置的小组作业他没有看到。
而宿舍的其他三个人，都压根就不关心什么作业不作业。
于是他们四个都不知道还有小组作业这一说。
这作业还挺大的，是要他们做一个营销策划案。星期一就要交，如果能拍出广告视频来还可以加分。周五发的，本来给了一整个周末的时间，现在却只剩下不到一天半了。
「老四啊，作业的事就交给你，你看行不？」林嘉奇还在打着游戏，头也没有回，就这样说着。
其实吴凡还是很有想法去完成这个作业的。
但是林嘉奇这么一说，他忽然没干劲了。
「嗯，行，我想想。」
但他还是应道。
刚听说小组作业，他的脑子里一下冒出来十多个点子来着，现在他只觉得大脑空空。
自己怎么和这种人在一个寝，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档次的学校？
高中以前，他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的啊。真的是自己太幸福吧，没有见识过社会真正的样子，现在见到了，就变得这么矫情。
他坐在座位上发呆。
「诶，老四，你行不行？」林嘉奇看他发呆，就问他。
「啊，我，我行的。」
时间就这么来到了夜晚，外面下雨了。
雨势变得很大，很大。这种情况下，外卖小哥是不愿意出门的，学生也是不愿意出门的。孤寂的夜晚唯有路灯的灯光在孤独地照射着，雨水导致的丁达尔效应让它很朦胧，很模糊，像少女噙着泪的眼。
可是，却有一人在雨中奔跑。
操场上没有灯，是十分漆黑、空旷的，那人在飞快地跑，他一边跑，还在一边大喊，喊的无非就是：
「啊！！！」
「啊！！！」
「啊！！！！！」
扑通！
他毫无悬念地摔倒在地上，手机因为惯性从他的裤带子里飞出，落在了他的手边。嘟嘟，有消息送到，手机的屏幕亮了。
那是漆黑的操场上唯一的光。
吴凡不明白，自己的点子，自己的创意，自己的快乐，都哪里去了。
他好像陷入了无尽痛苦的漩涡。
而一切只因为林嘉奇说了一句话。
一晃眼，自己变成这样的废物了。
什么都做不好，不停被别人影响，精神不能独立，父母那么辛苦地赚钱，把自己送进大学，自己却。
「啊！！！」
「啊！！！」
他痛苦地呐喊，锤地。
他快被折磨疯了。
嘟嘟。
手机又响。
吴凡捡起了手机，因为雨水，他怎么也划不动解锁动作。终于，锁解开了，他看到又是林嘉奇发了两条语音。
够了。
你们，你们，你们……
生活不顺，人生无望，遇到了难以面对的困难。
我只剩下你了！娘化事务所！
吴凡打开了短信，找到了号码，发送了1。
发送成功。
雨，依然下个不停。
手机，从吴凡的手中滑落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
10秒，20秒，40秒，80秒……
淅沥沥沥沥沥沥……
扑通。
吴凡再次倒在地上。地上一切物都静止着，唯有雨水在昭示着时间的流逝。
120秒，130秒……
我真傻，真的。
我居然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改变命运的神器。
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，那世界上就没有痛苦了。
觉得生活不顺……
觉得人生无望……
遇到了难以面对的困难……
生活就是不顺。
人生就是无望。
就是有很多困难，怎么都难以面对。
早该放弃才是。
去沉沦，去堕落，去成为一个傻子，傻到看不懂生活的不顺、人生的无望，做个傻子，然后傻傻地死去。
230秒，240秒……
呜呜呜呜，呜呜呜呜呜呜……
孩子，别哭。
只要你还期待着光明，只要你还坚信着奇迹的存在。
奇迹就会回应你。
300秒。五分钟。
「你好，吴凡先生，比心心娘化事务所竭诚为您服务。这边需要您确认一下娘化的对象呢。」
一个声音突然出现了。
吴凡猛地抬头。因为抬头过猛，他两眼一黑。朦胧之中，他只看见了在摇晃的红色光团。
「请振作一点，吴凡先生。」
小小的手按住了吴凡的肩膀，他看清了。
白色的兔耳兜帽，樱花一般粉红色的头发，兜帽上额头处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，面庞精致、无暇、雪白，简直不像人，还有粉红色的眸子，美丽而诡异。
「你是……」
「你好，我是比比，是比心心娘化事务所的工作人员。」
娘化事务所？
「娘化事务所……是真的？」
「当然是真的了，毕竟我们给你打过电话的呀。」
真好啊……
「吴凡先生，这边需要您确认一下娘化的对象呢。」
吸。
吴凡吸了吸鼻涕。
他想开口，却发现好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般，他说不出话来。忽然，他瞪大了眼睛，死死地抓住了比比的胳膊。
他害怕这一切是假的。
「吴凡先生，请不要着急，我们的时间有很多呢。」
「我要娘化，我要娘化……林嘉奇、李飞，还有杜宇航！」
「好的，比比收到了您的订单。」
比比兜帽上的红宝石发出了奇异的光，那光晃得吴凡睁不开眼睛。他忽然失去了意识。
「订单已经完成。娘遍普天下，化解千万忧。比心心娘化事务所竭诚为您服务。比心～」
雨还在继续下着。
操场上却空无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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